[九恩崑：氣爆防空洞]2019.10.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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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本次迷路危險指數：★★☆☆☆ (入口稍微攀爬、洞內空氣品質不良、有蛇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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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點圖可放大。

【起頭】

這回的探險，始於三立新聞的驚爆追緝令節目中，王瑞德在探討「2018年泰國睡美人洞救援行動」之餘，談及了一場發生在台南，距今40多年前，某處防空洞氣爆意外事件。

我們有一群坑道探索愛好者，自成探險群組，這時團員們立即蒐集資料，首先確認節目主持人口述的故事是否為真。

我們當中有人找到了40多年前的舊報紙，得證確有其事。

但報中記載的事發地點，卻是古地名，用目前google關鍵字資料庫，是完全找不到該地點的。

於是我們研究報紙中所描述的地理特徵、附近學校名、軍營等，來逐步縮小搜索範圍，接著，幾位成員開始用街景圖，慢慢的人工搜索，果真發現了一處與報紙描述相似的地點。

從街景圖來看，如沒有腦補一下，會以為那是一塊墓碑。但仔細一看，倒是跟防空洞有幾分雷同，洞口已經用水泥封死了，看似墓碑。

畢竟發生過那樣的危險事故，防空洞會封掉也不意外。

後來，團員之中也有人去到現場勘查，但不得其門而入，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個防空洞，同時也擔心毒氣危險仍在，沒有深入研究。此事就這樣告一段落，沉寂了一年之久，不了了之。

【舊報紙】

關於那則報導，大意是這樣的：

民國60年代，距今40多年前的某天，報紙上記載，台南市九恩崑的一個廢棄防空洞驚傳氣爆案，造成3死14輕重傷的慘劇。

當時適逢選舉，放假一天，有15名來自三所不同學校的學生，相約結伴跑進防空洞探險。

這座防空洞較為特別，內部規模比一般的防空洞要大上許多，而且是有上下階層的。

其中一名學童，出發前購買了十元的機油，裝在蘆筍汁的鐵罐裡，備了火柴，要拿來當火把照明用。

豈料，當一行人到達防空洞深處，伸手不見五指，劃開火柴、點燃火把照明的瞬間，竟點燃了防空洞內囤積已久的天然瓦斯氣，導致爆炸燃燒。

離洞口較近的學童，負傷奔出洞外100公尺的軍營求救，學校老師也接獲通知，戰士(軍人)和老師們一起加入救援行動。

然而防空洞底瓦斯氣不斷溢出，參加營救的戰士及老師也相繼窒息休克。

後來官兵戴上數個防毒面具進入搶救，救出了洞道的傷者，可是其中三名學生，卻在洞中的另一階層，而瓦斯氣體瀰漫濃厚，官兵無法深入。

隨即，市消防隊派遣人員營救，隊員戴上氧氣筒進入，結果毒氣直衝，隊員亦感呼吸困難，宣告撤退，暫時無法救出剩餘的三名學童。

直至翌日上午10點，才由軍警人員進入坑洞，將罹難的三名學童拖出洞外，交由苦主收埋。

死者分別是11歲的國小學生、14歲及15歲的國中生。

報紙點圖可放大。

當年有一部分的傷患被送往了杏林醫院。有興趣的網友不妨也去逛一逛。

當時的杏林醫院還在經營呢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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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成行】

2019年10月，迷路狼的兩人小組正好在台南附近活動，終於造訪了這個我念念不忘的防空洞。

來到此處，所見是一個樹林茂密的小山丘，附近都是農田。

這就是報紙舊照片中的防空洞入口，已經被磚塊水泥封死了。

對照報紙上的舊照片，水泥建築體是吻合，但周遭環境地物原貌已非，洞口正上方的石堆也掉了大半。

我們在這座小山丘搜尋。這是一個不明的基座，上頭有許多截斷的螺絲。以前可能是電塔之類的構造。

第二出入口(同樣被水泥磚塊封住了)

小丘上的墓碑。右下的字樣是「昭和壬申」，即1932年，頗有歷史。

來到了山坡頂上，有個破碎的石椅。看來很久以前曾經有人在這裡乘涼泡茶之類的。

在石椅旁邊的地面，發現了陶瓷管製造的通風口。裡面已經被土石垃圾堵塞了。

赫然發現山丘頂上有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榕樹，樹上有一個很大的甕。甕的大小大約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坐在裡面。

甕特寫。顯然已經許多年沒有被開啟，榕樹的根鬚已經牢牢抓在甕上，卡住蓋子。(後面補充)

來到山丘側後方，發現一個形狀怪異的建築物。是一個大約45度角的傾斜水泥柱，頂上有一個拱形的屋頂。

靠近一看發現洞口有用木條擋住。

移開木條後，發現裡面是一個45度角的斜坑，底下有一扇木門把入口封閉了。

因為此次時間匆促，沒帶裝備，且報導顯示該處曾經有瓦斯毒氣，不敢貿然進入，暫且撤退，待下次準備好再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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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訪問】

我們離開小山丘，訪問在附近務農的耆老，一位大約80歲的爺爺。

老爺爺表示，那個洞很久以前發生過爆炸，很大一聲，有學生死在裡面，附近軍人都跑來救災。

我們問老爺爺，為什麼這個防空洞後方會突出一根斜斜的坑？這種設計很少見。

老爺爺回答，那個不是防空洞，是軍方的一個機房，裡面的設備應該是發電機，供應機場設施的電力。

那根斜斜的坑，是機器排放廢氣的排放口。

我們也問及了榕樹上大甕是做什麼用的。

老爺爺說，樹上曾經住著一個奇怪的算命仙，他睡覺的時候，會睡在那個甕裡面。

關於那名算命仙的下落，我們沒過問，但顯然他已經不在很久了。

當地人擔心算命仙有施什麼法術，一直沒人敢去動那個甕。

我們謝過老爺爺，先行告辭。

透過訪問，確認這就是60年代報導的氣爆命案防空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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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數日後】

我們聯絡上一位經驗豐富的探勘專家，陪同前往探勘。

探勘專家在斜坑口探照，並在洞外待了一會，感覺身體沒有異狀，就爬上斜坑鑽進洞裡。

然後就用簡單快速的方式打開了木門。

呃...如果是我自己來的話...那個木門現在大概還能關回去...

探勘專家表示裡面已經沒有毒氣了，基本上可以直接探勘。

罕見的三角形頂部構造。

遺落在通道裡的匾額。

斜坑走到底，是一個垂直向下的牆壁，有鐵梯可以往下爬。

下方空間有許多木質的箱子。

我下到底部後，幫陸續進來的同伴拍照。

從下面往上看斜坑。

地上有一個老舊電話。

上方照片當中，右邊有空隙可以鑽出來。

我往回一看，發現這裡面居然是一座神壇...

神壇後方的洞就是斜坑(廢氣排放口)。

地上的空酒瓶。

完整的空間照片。

二戰文史研究者Ian wei認為，這個建築結構具備三角形、五角形的尖頂結構，符合日本殖民時期的海軍建築款式，因此推斷此處為日遺海軍軍事建築。

此外，該防空洞所在位置，於二戰末時，屬於日本海軍，配置台南基地陸戰隊第一大隊第二中隊。

神像群。

這座神壇，是用來鎮壓亡魂的嗎？

香爐。

地上的水泥結構，應該是以前用來安裝機械設備的結構。

一個大甕。蓋子是鐵製的。裡面放些什麼呢？

一堆舊報紙。

隨機抽出一張報紙，年份是民國82年，距今將近30年。

報紙下方有一個類似水槽的水泥構造，但如果是水槽的話，容量很小。

牆上的錄音機。

上面吊著一包錄音帶，似乎都是佛經。

錄音機裡面的錄音帶。

接著繼續往深處走。

離開了神壇房間，往通道右邊轉。

牆上的粗鐵條，可能是鎖門用的結構。

地上的鐵鍊。

骨骸。(應該是貓)

骨骸。

骨骸。

遇到一條大蛇。(臭青母)

這條通道走到底，就是主要出入口。已經用磚牆封死。

磚牆的對面是一道斑駁的牆，上面依稀有字：「一日____隊，____身____」

似乎是「一日陸戰隊，終身陸戰隊」。

磚牆的下方有水溝，蓋滿了沙土。

我發現土裡有玻璃的反光，知道是玻璃瓶，便把它挖了出來。

想不到竟然是陳年蛇酒(赤尾青竹絲和雨傘節)。

說不定這兩條蛇的年紀比迷路狼還大。

雨傘節特寫。

接著我們往回走。這是牆上的老式電源開關。

另一個老式開關。

斧頭。

再次經過神壇房間的門口，來到了左邊的通道。

走到底是雜物堆，是一些門框和窗框。雜物後面是防空洞的第二出入口，同樣被磚牆封死了。

老式的腳踏車。菜籃已經自然腐蝕了。

英國圖案的車鈴。

「梅鷹牌」腳踏車。沒聽過。

牆上堆放的雜物。

像棉花一樣蓬鬆的黴菌。照片看不出來，大團的有拳頭般大小。

接著轉往後方的空間。照片中，入口的左邊曾經有鐵梯可以往上爬，但鐵梯全被截斷了。

進到門內，是一個約3坪大小的空間。

紅色電燈泡的老舊電燈。在這個空間使用紅色燈光，是否有什麼含意呢...

這燈亮起來的時候，整個空間的氣氛應該會非常詭橘。

房間的頂部有一個陶瓷的通風口，和山丘上發現到陶瓷通風口是相連的。

陶瓷製的也有可能是進水口。

特寫。

有跑過較多軍事遺址的人應該會發現，坑道或防空洞的通風口多數是鐵管製的，要不就是水泥當中留一個洞而已。

而像這種陶瓷管，通常是用作水管、糞管。

有時候也做成通風口，只是比較少看到。

鄰近地面的牆上，有一個金屬製的孔，可能是水管的接口。

因此可推敲，我們身處的空間，以前應該是蓄水池，姑且稱之為「一號蓄水池」好了。

正常來說，想爬上蓄水池要從外側鐵梯爬上來。

但外側的鐵梯已經被鋸斷了，無法爬上去。

倒是蓄水池的壁上被鑿開了一個口，穿過去便是「一號蓄水池」裡面了。

「一號蓄水池」內壁的清潔檢修口樓梯還在。我們可以利用這樓梯爬上蓄水池頂部。

一號蓄水池頂部。

這應該就是報紙中所記載的「防空洞裡的另一個階層」了。

原來它指的是蓄水池的上方。

我們在「一號蓄水池」頂部到處查看，發現在另一個角落，居然還有一個洞。

看起來也很像蓄水池，姑且稱之為「二號蓄水池」好了。

但這點蠻令人疑惑的。如果已經有「一號蓄水池」，何必還要有「二號蓄水池」的存在呢？

而且這兩個蓄水池只有一牆之隔...這不合理啊。

一行人當中只有我一個人進入「二號蓄水池」。底下整個空間是空蕩蕩的。

容積大概只有「一號蓄水池」的1/3不到。

四面徒壁，什麼都沒有。不像「一號蓄水池」還有對外的管路孔。

地上有半塊奇怪的磚，好像是刻意做成凹槽狀的。實際用途不明。

隨即我就爬出了「二號蓄水池」，返回神明廳。

我們退回了神壇的房間。

我繼續四處檢查。發現面對神壇的左邊地上，大約是香爐的旁邊有異狀。

地上有一塊可以搬開的水泥塊，掀開後，下方是土質，所以我試著把土挖開，看看底下有沒有什麼東西。

結果一挖之下，發現了許多藥物玻璃瓶。

有效期限似乎是民國68年10月18日。估計是民國66、67年間使用的，距今(2020)已經有41年以上歷史。

其中一個玻璃瓶的製藥集團，是德國的Hoechst AG，該集團成立於1863年，距今已有157年的歷史。

另有一瓶為中化製藥的配尼黴素－S 懸濁注射液，是動物(牛豬)用抗生素。

由此可以推測，在40多年前，此地還有被民間養殖戶使用過。

(以上探索結束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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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考究】

探勘完後，我們又找了當地的耆老聊天。

經由口述得知，這個防空洞確實是日治時期落成的無誤。

國民政府來台後接管，將發電機等設備藏入洞內使用。

耆老認為，發電機是供一部分的電力給附近機場使用。

我們則認為，發電機若是供機場使用，機體似乎不夠大，提供的電力很有限，所以猜測不是供電給機場，而是供電給附近防砲陣地等軍方設施用的。

我們爬入的斜坑，是發電機的廢氣排放口。

發電機現已不復存在，而發電機本來的位置，則被改成神壇。

據我們的探勘隊員夥伴說，那個祭壇，可能是國民政府時期，用來鎮守機場、保佑機場運作順利、不要被共軍轟炸的。

他說，我們發現了一座這樣的祭壇，代表附近應該還有幾處類似的祭壇，也就是在機場四周圍各設置一處，佈下陣法的概念。

這個說法，據他說是在史料中有記載的。

耆老還透漏，附近的小型防空洞，軍方都只派一個班鎮守。唯獨這個防空洞，是兩個班鎮守。

但只有戰備演訓期間，國軍才會進駐這些防空洞，其餘時間，是處於半荒廢(閒置)狀態。

這個防空洞發生氣爆意外之前，年輕時期的老先生偶爾也會跑進去探險，裡面會聞到一股硫磺的氣味。

直到爆炸案發生後，老先生就沒有再進去過了。

民國70年代(確切哪一年不詳)，軍方使用磚頭與水泥將防空洞封閉，從此不再開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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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疑點】

(疑點1.)舊報紙中描述，一開始發生災難時，是由軍人和老師進入救援，中途有消防員攜帶氧氣瓶進入搜救未果，最後又是由「軍警方面」的人員進入坑道善後。

(疑點2.)耆老說，他年輕的時候進去探險，聞到洞穴內有一股硫磺味(現在沒有)。而硫磺，則是一般製造火藥所使用的氧化劑。

(疑點3.)軍方演訓時間，平均半年左右就有一次。民國60年代更為頻繁。

當地耆老說，軍方演訓的時候會使用防空洞。使用率這麼頻繁，軍方卻從未遭遇天然氣或沼氣？

(疑點4.)當地耆老並不知道原本發電機的位置，已經變成了祭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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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歸納】

當年民國60年代末期，正處於戒嚴時期的中間點，軍情嚴密，軍警權勢極大，報紙中的內容，絕對不可能像現今這麼開放透明。爆料軍中醜聞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。

從可疑之處來推測，這份舊報紙應該隱瞞了一些實情。

迷路狼的「狼腦腦補」是這樣的(以下推測純屬創作)：

台南某處有一個偽裝成山丘的軍事設施，裡面藏著軍方的發電設備，平常處於閒置狀態，只有戰備期間才會使用。

但軍方對於軍火的貯存控管不夠嚴謹，該基地也用來貯存軍火。在鄰近油電之處貯存軍火，應屬重大紕漏。

一群學童趁著選舉放假期間，跑進洞中探險，以鐵罐裝的機油充當火把使用，結果火油不慎灑出，觸燃了洞內的油氣、油料等，隨即火勢波及軍方貯存的火藥及瓦斯氣瓶等，一觸即發，造成爆炸慘劇。

進一步推測，三名死亡的學童，喪生的位置很可能就是「二號蓄水池」裡面。

因為報導中有提及，「三名學生死在洞中另一道階」，所指的應該就是蓄水池往上爬的地方。

然而，如果學生是站在蓄水池頂部，發生爆炸時人應該會四處逃竄，而跌落蓄水池外，那樣就不會是在「另一道階」了。

所以我推測，三名學生是死在「第二蓄水池」的底部，這樣才符合「死在另一道階」的敘述。

沿線繼續推測下去，「第二蓄水池」裡面，可能被國軍用來存放具有可燃性、有揮發性、甚至爆裂性的物品，例如油料罐、瓦斯筒、化學品、彈藥等物品。學童火油不慎灑出，便一觸即發。

報紙中有一段敘述「學童的屍體發出爆炸聲響」，應該是筆誤。但如果真實的敘述，可想像是學童屍體已經焚毀、有餘火在身上燃燒，在搬動的過程中，屍身上的餘火促使未爆的火藥粉屑爆炸，所以才有「屍體發出爆炸聲響」的情形發生。

不過迷路狼比較偏向是報紙筆誤而已。

途中消防人員介入救援，軍警唯恐消防隊救難時，媒體跟進，會使真相走漏，將消防員阻擋遣散，並於報紙中描述消防員攜帶氧氣瓶仍不勝毒氣，暫告撤退。

實則火藥已燃盡，並沒有太大的危害。

隔天，待軍事檢察官「處理完事情」，便由軍警人員將遺體清出，一切事件保密處置。

後來，民國70年初左右，軍方把發電設備拆出，改為祭壇，一方面保佑機場，一方面鎮壓(超渡)亡魂。

每天都在防空洞旁邊務農的耆老，會不知道裡面有祭壇，那是因為，祭壇起初並不是民眾設置的，而是軍方秘密設置的，所以沒人看到或聽說神壇設置的過程，也根本不會有閒雜人等(香客)進出參拜。但後來防空洞荒廢後，有其他人士(很可能是樹甕的算命仙)占據此地，在神壇上擺置各種神像供奉，才導致神壇上各路神明都齊聚一堂的詭異情況。

以上為個人腦補，不代表客觀的歷史事件。

一切以民國60年代的那份舊報紙記載為主......

不論是報紙...

不論是當年的政權...

如果你相信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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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路狼 2020.11.10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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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.11.14新增洞內錄影。

https://youtu.be/VI7NUW745lE